随着“嘭!”的一声巨响,一团热气滚滚升起,围在四周的孩子一片欢呼。“吃爆米花喽!”这时,周围的喧嚣仿佛都消失了,尘封多年的儿时记忆,在顷刻间开启……
那时,没有糖块、瓜子,更没有巧克力、冰淇淋,只有爆米花的浓香填补匮乏的美食空间。一入冬季,我们就天天去街头巷尾张望,盼望着炸爆米花的师傅早点来到我们这里,盼望早点吃到香喷喷的爆米花。那时侯,大家只要看到炸爆米花的胶轮车来到村里,郁郁寡欢的眼神霎间来了生机,小手也突然有了活力,纷纷拔腿跑回家里,急速拿出一碗半盆玉米,挎着篮子飞奔而来……安静而悠闲的村庄随之热闹起来,甘醇的爆米花香里蕴藏着浓浓的欢庆。
不一会儿,爆米花锅周围挤满了一群叽叽喳喳的孩子们,放玉米的篮子弯弯曲曲排成了一条长龙。熊熊炉火照着一张张红扑扑的小脸,虽然凛冽的寒风一个劲往脖子里钻,可是小伙伴们的脸上却绽出了春天般的花朵,心里盛满了收获的期待,荡漾着爆米花炸响的欢乐。我们有的聚精会神地看着不断旋转的爆米花锅,有的相互嬉笑打闹,但心里都在急切地等待着、等待着……
炸爆米花的师傅大都上了岁数,肤色粗糙,衣衫褴褛,黢黑的脸庞和蔼而慈祥,戴着一顶又脏又黑的火车头棉帽子,脚上的老棉鞋也脏兮兮的。但这并不妨碍大家对他的尊重,有人恭敬地拎走香喷喷的爆米花,有人恭敬地走上前问他多少钱一锅,问了几遍才得到老人的答复。于是有人调笑老人的耳朵被炸爆米花的声音轰成了半聋。老人目光炯炯地盯着黑漆漆的爆米花锅,对周围人善意的玩笑无动于衷,或许是没有听见。但我更相信,是他对自己从事事业的热爱已至忘我境界。
炸爆米花的老人通常都寻找一处向阳避风的地方,手脚麻利地从胶轮车上卸下风箱、火炉,生着了炭火,再把那个又黑又重像一个老式炸弹的爆米花锅安放在钢筋支架上,用风箱鼓出的一团团烈火烧烤着。他接过递上来的玉米粒儿放进爆米花锅里,左手不慌不忙拉着风箱,右手慢悠悠转着爆米花锅,不时或哼着小曲、或嘴里叼着烟袋。不一会儿,老人一声吆喝:“开锅喽,让让啊!”小孩们立刻“炸”开了锅,他们叫嚷着,嬉闹着,双手捂着耳朵四下散开,但一双双眼睛却滴溜溜盯着那黑不溜秋的爆米花锅,就像是海盗们在一座孤岛上发现了一箱财宝一样。
在炸爆米花的声响里,在滚滚白烟中,浓浓的爆米花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大家都皱起鼻子,贪婪地嗅着空气中飘散着的诱人馨香。馋嘴的孩子们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一窝蜂围上去争抢溅出袋子的爆米花。他们闪亮着双眼,飞快地搜寻着飞落在地的爆米花,捡起后顾不上吹掉浮尘,便迫不及待放进嘴里,还来不及细嚼,甜而酥脆的爆米花便化到了肚子里。女孩们行动稍慢,往往很吃亏,没有抢到的不甘心地哭闹起来,男孩子们这时大都会坐立不安,纷纷把自己捡拾的爆米花送到女孩子手上,然后继续围成圈,看老人加玉米、加糖、封口,慢悠悠转着爆米花锅。他们经常在排队等待炸自家爆米花的时候,就已经吃得饱饱的了,衣服口袋也塞得满满的了,满巷子里飘荡着孩子们幸福的欢笑,把寒冷的冬天也陶醉了……
作者:张云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