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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意的乡村
2015年11月10日 

在老家的田间小道上,遇到一位薅草归来的老者。我像央视记者一样,问他:你幸福吗?他一头雾水,忖思了半天,才答:还行,上边不光不收“任务”(三提五统)了,种地还给钱,想干就干,累了就歇着,想吃么也不用算计了。从他的话里,我读到了真实的幸福,还悟到了深层的乡村随意。

我出生在乡村,从小就享受着宽厚、宽松和宽容。只有宽厚、宽松和宽容的乡土,才能滋养出乡村特有的率性、真诚和随意。那时,乡村的小男孩夏天都兴裸着身子,一直裸到害羞的年龄,才不约而同地穿上衣服。多情的季节,又都穿上了有点儿个性的衣服。这种衣服虽然不贵,但很有特色、很有个性,都是我们自己喜欢的。并没有人提示我们什么时间、该穿什么。

乡村的日子,时光流水般地静静流淌,没有太大的波澜。在日复一日的平静中,很多行为像是下意识。譬如,心血来潮的时候,我会扛起铁锨,就到自家责任田旁找块闲地,将石块清走,整理成一片巴掌大的地,打算种上南瓜。歇息时,我感到无比欢愉和充实,因为我不经意间就改变了“地球”的原貌,并且还能创造一点“财富”。要知道,一棵南瓜足够一家人吃上一阵子。即使不种南瓜,我还会种老豆角、眉豆,或者种萝卜、白菜。没有人交待我该种什么,我也不必为此大伤脑筋。

乡村的一切属于乡村自己,“自己”是自己的标签,不可复制、不可逆转。河水往哪流是水的心思,大山往哪伸是山的选择。我们无法掌控它们。这,就像我坐在凤凰山上遥看乡村的炊烟,炊烟的浓淡、曲直、聚散都是无法遥控的!就像我走在村巷里,对比着人家厨房里飘出的饭菜的味儿,今天是辣的,明天可能是香的———原来,生活都是自己调剂出来的种种滋味。到别人家串个门,人家不会盯着你看半天,也没有人揣摩你的心思,来了打声招呼,走了也不强留,过分的客气反倒让人觉得不真实,或者有什么企图。在人家院子里,你也许会纳闷:狗怎么会挡着门槛也能睡得如此安详,甚至连主人也要躲着它走;牛怎么会冷不丁地哞叫,像是诗人、哲人、达人在自说自话,哞叫是它随心所欲的事,没人去理会它的心思;鸡怎么会像鹰一样栖息在树上,让人不由想起陶渊明“鸡鸣桑树巅”的诗句。

鸟去了,又飞来了;飞来了,就落在大树上清脆地叫上几声,像是给院子的主人见个面、问声候,然后又飞走了,没人知道它飞向了何方。院子里怀抱拐棍坐着的正在低头打盹的老人,像被鸟声惊醒了,望着鸟蹬离的仍在摇曳的树枝,自言自语着什么。街上的商贩走了又来了,电喇叭里的录音广告一遍遍地重复着“昨天的故事”,时不时地搅碎了乡村的宁静。

时间是属于乡村的,是属于村民的!身子乏了,他们会一直睡到日上东山才起床,伸伸懒腰后,才慢腾腾地开始寻找农具;精神来了,他们会起三更睡半夜,连吃饭也没了钟点。有时,夜已深沉,还在平房顶上沐着乡村的季风,“把酒话桑麻”,却不知道鸡已叫了三遍……

乡村的天空撑起了干净、高远的背景,村民的眼睛溢满了从容、淡定的心情。“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囿于钢筋水泥,疲于车水马龙,更多的人喜欢归隐深山老林,亲近恬淡而宁静的乡村。身临乡土,阅读乡情,禅悟乡村,感到乡村的日子总是云卷云舒、花开花落,有田园、牧歌、乌托邦式的色彩,像闲云野鹤、日落月出,如山涧清泉、深谷幽兰,并不需要外人的在意、光顾和眷恋。她就那样,她就是自己,客观真实的存在着,始终真实的随意着。

乡村的随意,是乡村的“底色”和“底牌”,更是乡村的“密码”和“砝码”。

哦,乡村,古老宁静的乡村,随缘随意的生活,真本真善的日子!

 

作者:杨学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