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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关何处
2014年06月09日 

二十多年前,我从300里外的故乡,考学分配来到这个小城。犹记得下了汽车第一眼看到的,是路边一株偌大的合欢树,翠绿的枝叶中间,合欢花粉蓬蓬的开着。这是故乡随处可见的植物啊,望着合欢树,年轻忐忑的心莫名就安静下来。

从此就在小城工作、生活,开枝散叶。二十多年的光阴倏忽而过,我也由异乡的小姑娘,变成一个亭亭玉立女孩儿的妈。女儿聪慧,脑子里永远有十万个为什么,有一天不知受什么触动问我:“妈妈,你当年一个人来邹城,不想家吗?不想你的妈妈么?”闻之我鼻梁一酸,几乎要老泪纵横了。

最初的那几年,就像一棵蒲公英的种子,被抛在远离故乡的小城。没有亲人、没有朋友,除了一颗懵懂的心,人情世故一概不知。上班的时间还有工作可以打发,难捱的是下班后无穷的时光。最羡慕下班时同事苦恼的说;“我妈晚上包饺子,非得让我回去吃!”

除了窝在宿舍看书,最喜欢的是出门乱逛。那是上世纪90年代初,小城还未像现在这样的高楼林立,贵和、银座等综合性购物中心还未入驻,百货大楼便是最繁华的所在。除了偶尔和同事去大楼逛逛,再去相邻的“清泉”喝杯冷饮奢侈一回外,我喜欢去老县门西门里附近的巷子里闲逛。

不同于方方正正的高楼,整齐划一的绿化,小巷里参差的格局,错落的植物,再加上鸡鸣狗吠,袅袅炊烟,满满的都是生活气息。在巷子里走着,感受着,恍惚又回到了300里外的故乡,家的感觉。说起来,这算是我和老城区小巷最初的缘起吧。

后来就恋爱,不那么寂寞了。然后忙着结婚,然后女儿出生———晋职称的书和女儿的尿布并排在床头放着,时间越来越不够用了。繁忙的工作、家务之余,我还是会抽空去小巷子里走走,隔断时间不去心里便空落落的,有了牵挂。

相比高楼大厦,小巷破旧却并不衰败。春天有连翘黄灿灿的开着,夏天的门前檐后,种的是丝瓜眉豆,窗户下破旧的搪瓷缸、瓦盆里栽着不知名的小花。有时去的早,能清晰地看到门前扫帚扫过的纹路,偶尔还会有个小狗钻出来,对着你乱叫一气。一户人家的迎门墙上贴了大红的喜字,大门对联红彤彤的写着“凤舞龙飞,月圆花好”,正瞅着,门里闪出一个眉眼俊俏的年轻女人,应是刚刚娶进门的新媳妇吧。

去得久了,慢慢对那些小巷的名称熟悉起来。文庙街、小寺街,东马道、西马道——这些名称提示着此地曾有的建筑,可惜文庙、东西马道都没了踪迹,偶尔还能看到隐在巷子里的一处清末建筑。二层小楼,青砖灰瓦,窄窄的木格窗棂,屋梁起脊上装饰着雕花的青砖,我们老家称作“花脊”。在小楼前驻足,和坐在马扎上的老人闲聊,他告诉我这叫孟家小楼,解放初是县里老邮电局的所在。遥想当年孟氏建小楼的豪情,再想想解放初热火朝天的合作化公有运动,到如今这座衰败的建筑,不免让人唏嘘感叹。小巷除了生活气息,浓浓的还有历史的沧桑与变迁。

几天前一个雨后的下午,我贪恋空气的清新,也是想着小巷的景致,一个人悠悠的经孟庙、孟府,辗转到了东马道,特意去看了因整修因利河而发掘的孟母三迁遗址,到菜市场巷口时已近黄昏了。窄窄的巷子里,一个个菜摊前挑起了电灯,一圈圈黄晕自白炽灯泡氤氲开来,小贩们沐浴在温暖的黄晕中,“咔咔”的啃着煎饼卷就的大葱,说着家长里短。我拎着在巷子里买的烧饼卷侧身而过,那一刻,有片刻的恍惚。依稀觉得这像极了儿时的某个场景。许多许多年过去了,我还是故乡那个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小姑娘,一路走到现在。一切都已改变,一切都还没变。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既然故乡回不去了,那么此心安处,即是吾乡。

 

作者:刘淑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