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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杞芳堂读碑记》
2014年03月31日 

小时候学写字,从一开始临帖就养成了全临的习惯。选字摹写与全临分阶段交叉进行。后来我慢慢体会到,这是个很好的习惯。全临时,起初虽是一个个地比着写字,偶尔朦胧中似乎觉出几个字的关联,以至从中连成了一个句子。每逢这时便窃窃自喜。一部帖临完,也就基本弄清了它的大体意思。久而久之,对学习碑帖文字产生了兴趣。随着接触的碑帖越来越多,学习过的文言文范围和数量大大超过了语文课本的分量,我慢慢养成了读古籍的兴趣,阅读古籍的能力也渐渐提高。这对我之后的学习和研究裨益匪浅。

到了由学习唐楷上溯到魏晋乃至秦汉的时候,我像是进入了一个贮藏丰富的库房,这里面应有尽有,它与所学的历史掌故,典章制度乃至文字音韵都是相通的。于是较早地收到了触类旁通的效果,也感到了触类旁通的喜悦。

读帖过程中偶尔记点笔记,想起什么记什么,非常随意,所记往往杂乱无章,没有任何的规划和打算,只为日后自己复习之用。时间长了也就成了习惯,一晃二十几年过去,却一次也没有“复习”过;许多名碑帖读了不止一次,记了也不止一次。在这种情况下,下次再记时也不回顾上次读过和记过的内容,以致我对记笔记这种学习方法,对诸如“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之类的说教也产生了怀疑。觉得不仅是读碑帖,推而及之于一切书籍,写读书笔记都属于浪费时间,都是一种无效劳动。

前年至去年年初,有一个阶段因特殊情况,我不得不暂时中断了学习和研究。偶尔翻阅过去读拓片的笔记,竟收到了异乎寻常的震动,仿佛又回到了青少年时代,学某碑、临某帖时的场景历历如在目前。重温了我在学习路上一步步走来的过程,与早年曾经醉心的东西,有了一种久违的歉意;当然也是为那时的一些幼稚的想法和看法乃至错误认识感到好笑。这种受了情感的推动,我竟把以前的所有笔记都重读了一遍,读过之后,便有了加以整理的冲动。

这些笔记虽然是杂乱无章的,但总体上看来不外两方面内容。一是学习书法方面的,这是当时读碑帖的主要目的;二是碑刻所涉及的文史内容,诸如碑刻所反应的当时的社会生活,政治沿革,典章制度,人物命运等,尤其是重要历史人物的碑志。我对正史上留下了传记的人物的碑志,均进行正史本传与碑志文的互勘,或以石证史和正史,或以史证石和正石;有时也就人物遭际、生活伦理和政治伦理发几句感慨。这次整理也就是以今天的认识和看法来观照当时的内容。删去重复的内容和幼稚错误的看法,核对重要的史实和数据———所以总的来说,内容是当时的,认识是现在的。隋唐以后的(其实大多倒是最先学习和记录的)暂时还未来得及做,在此之前的少量南帖也没动,仅就两汉、魏、晋、南北朝的石刻文字,包括碑文、墓志文、造像记等,便整理出了这一叠子文稿。

去年,我从这一叠子文稿中,选出其中六篇,在《东方艺术》杂志开设“古碑新考”专栏,每期刊登一篇,受到了读者好评。后来又抽出六篇,命名《汉碑考辨六题》,参加了山东省第三届书学讨论会,并获优秀论文提名奖,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有朋友鼓励我把它印出来,使之由私人文稿变成社会产品,踌躇再三,觉得它对学习书法和对文史有兴趣的年轻朋友们还是有参考价值的。更单纯地说,就是回顾一下我的学习过程,介绍一下我的学习方法,对年轻的朋友或有一定的借鉴作用,于是在整理时也为达此目的作了努力。

古代碑志文内容如汪洋浩瀚,包括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不但不能用一定的行业来界定它,而且常常是超出自己知识范围的。因此整理时十分吃力,现在拿出来仍感惴惴不安。诚望读到这些东西的长者、朋友给予帮助和指导。

 

作者:李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