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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就在东故村
2013年09月09日 

写下这个标题的时候,心里充满了对家乡深深地依恋,还有从记忆深处流淌出来的酸甜苦辣。

打开记忆的门扉,如烟的的往事便袭上心头。那些远逝的人和故事又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我的家,在东故村的最西边。中间一条河沟,河沟的西边是西故村。这条河沟,两个村的人们习惯称为“围河子”。

出了我家大门,往北一点,在围河子东边栽着一棵硕大的皂角树。每逢夏天傍晚,忙碌了一天的邻居们,在家洗完澡,抑或呱嗒呱嗒拉起了风箱,各家各户的烟囱里就冒出了炊烟。不一会儿就纷纷端着饭碗走了出来,讲究点的,手里拎着马扎,有的干脆就地找个砖头、石头,就地围成一圈,一边说着话,一边把碗里的糊糊喝得山响。有的也许会去邻居的碗里夹上一筷子菜,或者干脆换着吃,然后各自夸着对方的女人手艺巧,饭菜做得香。

夜幕降临了,月亮慢慢在东方露出了半个脸。人们各自从家里抱来了席子、草苫子等,在树下草草扫了一下,然后铺上席子或者草苫子,美滋滋地躺上去,伸个懒身。然后慢悠悠地摇着芭蕉叶的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闲啦起来。话题从庄稼的好坏开始,然后就是今年的天气、国家的形势,慢慢地,不知谁谈到了女人,于是,引起一阵嘻嘻哈哈……

不知不觉,有人打起了鼾声。也难怪,累了一天了,此刻,凉爽的晚风习习吹来,不睡才怪呢。

村子的西北角,是一方扑朔迷离的芦苇荡,我们都叫它苇坑。里面常年有水,常有野鸡、野鸭等动物生活在里面。儿时的我,心中对这芦苇荡充满了神秘感。壮着胆子摸进去,运气好的话,可以捡到野鸡蛋、野鸭蛋。在70年代末期,那可是很不错的营养品啊!

苇坑的东边,是村里的水库,里面的水呈微黄的绿色。里面有鲤鱼、草鱼、白鲢鱼,有时候还会有黑鱼。夏天,当汛期到来时,里面就热闹了起来。人们在雨后就会相互吆喝着,拿着叉网、盖网,争先恐后地跳下去,扑通扑通,呼啦呼啦,开始在水里搅起来,人们谓之“混坑”。这样一来,里面的水族就受不了了,纷纷伸出水面呼吸,于是,鱼儿尽数落入人们的网中。

到了冬闲季节,当强劲的东北风把雪花吹下来的时候,人们便三三俩俩地涌进了村南的场院屋。喂牛的老汉早就把里面的十多头牛给喂上了,等人们都走了进来,他便兴奋地吭吭咳嗽着来到外面的麦秸垛边,麻利地抱上一大抱麦秸,放到牲口屋的中央。先点着自己卷好的旱烟,然后再随手点着麦秸,于是,一阵浓烟过后,就忽地冒出了红红的火苗子。

有人便不失时机地再压上一把湿麦秸,又开始冒浓烟了。有人开始咳嗽,有人则响亮地打着喷嚏。

照例是那个当过几年私塾先生的老汉,他清了清嗓子,又开始讲张飞喝断当阳桥,关云长秉烛达旦、千里走单骑……

雪不知什么时候住了,谁家勤快的大嫂,抱着扫帚,刷刷刷地清扫着积雪,不一会,家家门前都扫出了路,然后就都连在了一起……

随着改革开放的脚步不断加快,和南屯煤矿的逐渐扩大,村里的一切也在潜移默化。最先表现出来的是,村里的女孩子开始烫头发、穿裙子,然后男孩子们穿上了喇叭裤、牛仔裤,还有擦得锃亮的皮鞋。

围河子早已被青石板给严严实实地盖上了,而那棵硕大如盖的皂角树也在规划村庄的时候伐掉了。参差不齐的院落和高矮不一的房子都变成了规整的排房,土路也修成了平展展的水泥路……

在岚济公路南,新西外环东,新的社区已经紧锣密鼓地开始施工了。在不远的将来,一座名叫圣和花园的新型社区将以崭新的形式出现在邹城市的版图上,而在这个地面上繁衍生息了几百年乃至更长时间的东故村将会在隆隆的机械声中化作瓦烁,永久地成为历史。

应该庆幸的是,我们终于走进了现代文明,融入了城市,同时,也融入了这个时代。但是,我也深深地留恋那令人难忘的树下乘凉,呼噜噜喝糊糊的声音,还有带着牲口粪尿味的烟火,还有那硕大如盖的皂角树。

夜静了。

村庄熟睡了。是真的睡了吗?是不是它也和我一样,陷入了深深地思索?

 

作者:张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