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的腊八,我们弟兄四个还在美梦中,母亲就已经起床了。母亲要在我们上学前,熬好腊八粥。
母亲走到大桌子边,寻找到昨晚放在上面的火柴。母亲出去了,木门在母亲的身后“吱嘎———”一声关上了。接着外边就传来了铲子与铁锅的磨擦声,一声声清脆悦耳,划破清晨的宁静,从窗户的缝隙传到了屋里,传到我们弟兄的耳朵眼里。大哥问,今天是腊八,娘会熬腊八粥吗?大哥的口气充满了期待。二哥说上年都没有熬腊八粥,今年谁知道。是的,家里穷,父亲又在千里之外的地方学活,要到春节才能带钱回来。
很快,母亲的脚步声向屋内走来,我们摒住呼吸,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吱嘎———”,门应声开了,一丝熹微的光线随着母亲的身影来到了屋里,晃动。娘,今年能给我们熬腊八粥吗?大哥怯怯的声音传给了母亲。母亲停住了,转头向黑暗中的我们笑笑,熬,今年一定给你们熬腊八粥!小家伙们,快起床吧!母亲的话音未落,早就准备好的我们马上从被窝中爬出来,穿上衣服和鞋子,欢呼雀跃地跑向门外。
母亲从屋里拿出一个小布袋,解开口。红豆、绿豆、豇豆,豌豆混杂在一起,大约有一小捧。各种各样的颜色混合在一起,组成一幅诱人的图画。母亲细心地淘洗那些混杂在一起的豆子,用罩笼淘掉糠皮,漏掉小石子和沙砾,被清洗干净的豆子光彩照人。
木头在锅底欢快地燃烧,火苗不时窜出锅底。火光映红了母亲的脸。火棍在母亲的手里一动,木材就在锅底打个滚,又风风火火地燃烧起来。很快,大铁锅“扑扑”冒出了热气,豆子的清香和红枣的清甜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甜蜜了整个庭院和我们幼小的心灵。母亲不时掀开锅盖,脸在腾起的热气中时隐时现。我们弟兄四个每人端了一个粗瓷碗围拢在锅台的四周,急切的目光在母亲的脸上寻找粥熬好了的答案。
母亲最后一次掀开锅盖,然后把我们的粗瓷碗一溜摆在了锅台上,一碗碗盛满,整整四大碗。
我们端着喷香的腊八粥来到屋里,摆放在吃饭的桌子上,等待着母亲的到来。母亲却让我们先吃,吃完饭快点上学。哥哥们商量把最满的一碗留给母亲,又把剩下的三碗分成四份。
许多年过去了,虽然也吃过很多的美味佳肴,可是唯有那年的腊八粥留给我的记忆最深,味道最甜美。
作者:从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