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登的是东凫山。
凫山山系共有大小60 余座山头(黄山、青山、大青山、白山、乌山、染山、绿竹山、紫桐山、珍珠山、丫角山、厅耳山、堂山、金龟山、羊山、卧虎山、卧牛山、凤凰山、马山、马山头、铃山、鞍山、篓山、簸箕山、糖山、平山、尖山、笔架山、大山、小山、独山、土山、圬山、灰山、檀山、麻山、莠山、铁脚山、九仙山、牧仙山、云寨山、雷山、樊山、苗山、郎子山、旺山、塔山、后堵山……),东凫山是其中的主要山峰之一。东凫山西麓,曾经有一座规模宏大的伏羲庙,如今只剩下一片废墟了。我们就是在郭里镇的朋友陪同下看完伏羲庙遗址顺着一条曲曲折折的小路开始登山的。
路不知是什么人踩出来的,大概有护林的、放羊的、拾柴禾的、扒蝎子的、闲逛的人经过许多年的摸索、调整逐渐固定下来的。路不时被一堵石壁切断,我们攀上石壁,经过寻找和辨认方能把小路接上。一路上发现不少形状特别、颜色不一的石头,我们捡起来仔细欣赏、把玩,拎一段路程,发现另一块更好的,又把这块替下来,但最后我们一块都没有带下来。它们都没有真正地打动我们。在上山的小路旁,是不会有太珍稀的东西搁置的。乱石。灌木。野藤。杂草。枯叶。喜鹊。斑鸠。山鸡。蜥蜴。蜜蜂。鲁南山地的常见之物。一路上,我们只发现了一个“景点”:鹁鸽泉。鹁鸽泉静卧在一片石棚下,泉水面积不足一平米。因多人发现山上的野鹁鸽在此饮水而得名。我想,这汪泉水肯定不仅仅属于鹁鸽,还属于黄鼬、刺猬、蛇,属于蚂蚁、土元、蚂蚱,还属于山雀、山鸡、猫头鹰。为了到这里饮水,有的要走遥远的路。而且,它们肯定不会在同一个时间过来饮水,它们各自有各自的时间。不仅有大致固定的饮水时间,也有大致固定的求爱的时间、繁殖的时间、捕猎的时间、睡眠的时间、迁徙的时间、死亡的时间。这汪泉水应该知道它们的生活习性和生命规律。当它们把嘴巴伸向水面的时候,它们的面容及身影映在泉水里,这时候水就什么都看见了,什么都知道了。
山不是太高,不一会就到顶了。山顶之上有一只雀鹰,双翅展展的,静静地,像凝在了空气里。鹰飞动的时候很优雅,很轻盈,好像不动似的。它大概正盯住了自己的猎物,伺机俯冲下来,将其抓获。我们上到山顶,鹰倏忽之间不见了。它的一次狩猎行动被我们搅扰了。
山顶大致上是平的。我们从西到东,从北到南来回走了几趟,从各个不同的方向眺望四面的山峰,力图看出一点什么。
凫,即野鸭。凫山之所以叫凫山,是因为“群峰衔接络绎不绝,望之如水上之凫”。那么,是整个山系状如野鸭吗?我想肯定不是的。在遥远的古代,人们没有更高的角度来俯视这座山,又怎么知道山的形状呢?那么,应该是这一座一座的山头像野鸭戏水了。站在东凫山顶,东望、南望、西望、北望,没有看到哪一个山头状似野鸭。镇上的朋友王厚诚说,“很久以前,这儿的山形地貌大概和现在不同,据说原来这东西山谷里都是水。你看,那片山坡上不是有一条条大水吻出的波浪式的唇线吗?如若这样,那些漂浮在水里的黛色山头也许酷似野鸭,而且其头、颈、背、翅也许真真切切,惟妙惟肖。
东凫山不是凫山的最高峰。它的最高峰是堵子山。堵子山离东凫山并不远。我们没有再登堵子山,我们下山潜入了几个山套。凫山呈南北向五纵排列,这样就形成了四个大型的山套,我们一气在其中的三个山套里各兜了一个圈子。我们一共穿过了十余个村庄——石屋。狗吠。空巷。石碾。老人。大同小异。出了村庄便是黄梢的麦穗、白杨夹拥的乡路、路上突突行驶的三轮车、沟畔茂长的大姑娘花、地头摇曳的虞美人、田里荷锄的庄稼汉。王厚诚向我们介绍说,你们看,这儿一个普普通通的下地的老农,都习惯性地穿着马裤,这是习武者的行头。是的,那个锄地的农民,就穿着一条白色的宽松柔软的裤子,在风中摆来摆去,使他的锄地动作都像是武术招式。原来,这儿是远近闻名的武术之乡,你随便遇上一个人,都会个三拳两脚。在这方圆数十里的大山深处,还有一批身怀绝技藏而不露的武术高手。登山之前,我们还去了山下的高李村。这个村的村头上赫然立着一座仿古石牌坊,上面镂刻着“状元村”三个大字。恢复高考之后,这个村子每年都有20多名学生考入大中专院校,已走出学生500多人。其中,已有研究生20 余人,博士生4人。村支部书记、被人们誉为女强人的姚敏领我们参观了曾经作为联中的村小学,让我们看立在校园里的从这儿走出去的历届大学生名单,并从中找出自己三个孩子的名字,其幸福感自豪感溢于言表。
崇文,尚武(还包括智慧、热情、仗义)在这儿由来已久,蔚为风尚。这是凫山大蕴藏的流露,大气象的彰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