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荠麦青青
2012年04月09日 

4月2日,就在清明的前两天,我们去给父亲上坟。

路很难走。原本平整的柏油路被压碾得坑坑洼洼后,又被勤劳的乡亲们从两边刨起,种上了麦子,现在仅能容两辆车侧着错身而过。老家已没有了任何座标,村庄消失了,树木消失了,路消失了,我四处看着,心里一片茫然。

父亲的坟也消失了。在别人麦田里堆起的坟包我记得只在他去世那年存在过,等秋天收了玉米、种上麦子后,便被推平了。找了那家人,也送了钱送了东西,可第二年收了麦子给马马虎虎堆起的一点土却远离了埋葬的位置。心中有些气,有些惆怅,可更多的是对世情冷暖的感慨。母亲说这事儿不要强求,既然在人家地里就让人家看着办吧,人死如灯灭,活着时孝顺就行。我知道这是对我的安慰。同时消失的还有哥哥的坟。老奶奶、爷爷、奶奶他们的坟倒还有一个土丘,不过也游移着离路越来越近……罢了罢了,只要心中有个念想就好!坟堆在哪里就随它去吧!

天阴冷。风很大。点了十几次火,才总算把纸钱点着。来时拿了五色祭果,一瓶酒,均打开放在一边。父亲生前好酒,甜食却不大喜,所以选的点心多是椒盐或无糖的。风卷着纸钱乱飞,我急急把未烧着的追回,投进火里———只有化成灰,才能在那个世界里成为钱吧?磕了三个头后,我和他便呆呆地盯着纸钱化成的一堆火,想着“住”在这里的我的亲人。周遭一片静寂。只有风吹麦苗的唰唰声,间或传来一两声山鸡叫。他们“住”在这里,或许也有些寂寞吧?不过,在这块麦田里,在父亲去世后的这六年多时间,我曾见过不少堆起的新坟,虽然,现在它们都已隐在了青青的麦苗下。这都是我们村里的人,他们曾在一个村里生活,在一条路上进出,见面说话拉呱,或者还会递上一支烟互相吞云吐雾;他们或许是朋友、亲戚,或许吵过架、抡过拳头……现在他们依然是邻居,埋在了一坡地,同赏着一片景。

我很少想到另一个世界的我的亲人。我不敢触及。他们也很少入我的梦,怕看到彼此的泪眼。我每天让自己忙乱地充实着,让很多可有可无的东西填满思想,我以为这样就没有了思念他们的时间。可去年的一次大哭才让我意识到:我只是把他们在心里埋藏得更深了,不过只要有一个很小的契机就会让我瞬间泪如泉涌。

在坟地北面的麦田里,我看到了很多荠菜和米蒿,如同种得一般,齐刷刷地立在麦苗间。我们俩奔进了那畦麦地,拔了许多,直至装满了来时盛放纸钱的篮子。在立身的那一刻,我仿佛看到父亲在对面含笑看着我,夸着:还是那么能干!

回家将菜洗净,烫过,用热油、辣椒炒了。米蒿微苦,荠菜带些青涩气。一如我此时心情。

 

作者: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