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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元宵
2012年02月04日 

正月十五,元宵节。鲁西南的元宵节并不叫元宵节,就叫“正月十五”。

过了正月十五,就宣告“年”已真正的远了。人们似乎很不情愿年就这么远走似的,卯足劲儿地撒欢,“闹”字正体现了元宵节的特色。

其实,“闹”也没有什么闹头,就一样东西是它的标志———灯。“正月十五闹花灯”,是老人们挂着嘴边的一句话。

正月十五这一天,孩子们迫不及待地等着日头偏西,因为大人们都准备了花灯。灯一般要自己亲自做。一条长铁丝,被大人们左右一缠,就成了方形、圆柱形或者萝卜型、六棱型的模样,然后,用薄纸(一般是白色的,也有彩色的)把灯架糊起来,一盏灯笼就做好了。当然,既然是花灯,灯笼上还要有花。用春节前写春联剩下的红纸,剪出各种各样的花、寿字、人物、传说和其他图案,贴在灯笼外面。底座上点上蜡烛,天一放黑,胡同里满是提着灯笼的小孩儿,比一比谁的灯笼更漂亮。漂亮的,自然满心欢喜;不够好的,孩子就用羡慕的口气向家里的大人描述别人家的灯笼多么好,长辈们就会说,“乖,明年让你爷爷给你做个更好的”或者“明年咱们上集上买个最漂亮的……”

孩子们打着灯笼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要把每个房间的每个角落都要照一照,据说凡是被照到的地方就会一年到头不生蝎子蚰蜒等毒虫。

没有灯笼的孩子,也会自己制作萝卜灯。从案板上拿起一根萝卜,切成两段,把里面挖空,倒上煤油,用棉花搓成灯捻,放在煤油里,一个萝卜灯就做好了。有的孩子在大人们的帮助下,把萝卜灯的内壁掏的很薄,有的甚至在外壁上用小刀刻出各种各样的花和图案,用铁丝穿起来提到大街上,也常常引起孩子们的一阵惊呼。即使在各种工业化生产的灯笼和电子灯、霓虹灯众多的今天,八月十五晚上走在村里,每家每户都还能看到摆在大门前的萝卜灯。

乡间的孩子如果只比灯笼,也没什么意思,他们还要放“蒂喽筋儿”,类似今天的礼花筋儿。这是孩子们提前几天就用自己的压岁钱或者缠着大人们在串街的小贩们那里买来的。攥在手里,点着,一个胡同挨一个胡同的跑。因为那些礼花筋儿质地都很低劣,所以每次放完以后手上都沾满了黑色的火药。

大点的孩子还爱玩“rōu刷帚疙瘩”。一般在大路上或者打麦场上的旷阔地带。大人刷锅用的废旧刷帚,用绳子拴上,浸过煤油,便成了他们展示自己技艺的道具。着了火的刷帚被他们耍得上下翻飞,与头顶上的月亮争明抢光。但小孩子们是不敢玩的,一是怕大人说的“小孩儿晚上玩火夜里会尿床”,二是这东西危险性大,不仅可能烧到自己,更重要的是那些着火的刷帚疙瘩常常不经意间就飞入了邻居家或旁边的柴堆,极易酿成火灾。凡是玩“rōu刷帚疙瘩”的,都是左邻右舍公认难管的或是特别“皮”的男孩子。法桐树上结下的球状果,也常常用煤油泡透,点着,被孩子们在麦场或大街上踢来踢去。

每年正月十五前几天,便会有“确切消息”传来:县上要在主要街道上办“灯会”。村里的年轻人,特别是私下里谈恋爱的青年男女,都会组织一大帮人,傍黑就骑自行车去看,然后到大半夜才赶回来。至于灯会怎么样,他们常常闭口不言,但从几天后的县电视台新闻报道中,便会看到各式各样传统的、“现代”的花灯。有时候,镇上和附近的煤矿也举办花灯会,还有灯谜,猜中了还有奖。还有玩“火虎”的,是附近村子里独有的民间文化,现在已被列入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了。我小时候看过一次,但人太多,没挤进去,没看到。前些年我在镇里工作的时候,镇政府特别划拨了专款来“抢救”这一遗产,作为政府工作人员之一,我用相机详细记录了演出的全过程。

如今,元宵节不再那么“闹”了,一切都变得那么寂静起来,静得让人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小时候那“闹腾腾”的场面,都在每个正月十五来临之际在记忆里翻腾。

 

作者:于广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