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不认识白印忠,也没有读过他的任何文字作品。
最初留意这个名字,还是十多年前从别人写他的悼文里,知悉他是我们邻村的一个普通农民,是一个文学作者。后来,又从文友们不胜唏嘘和无限惋惜的言词中,断断续续知道了他的一些事情,了解到他的一些人生经历。但当时也只是应景和别人共同感慨惋惜一番,聊过便忘了,并没有别的刻意纪念。
但最近不知怎么,无影无形,无因无由,却常想起这么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是年届四十的人生悲秋,还是感叹一个文学作者的命运多舛?屈指算来,印忠去世十多年了吧。他坟上的草青了又黄,黄了又青,就象他果园里作篱墙的苦枳花,历经寒暑,枯盛交替。我想,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的亲人和几个写文章的人,现在大概不会再有人想起他。印忠在另一个世界过得怎样?
当年,在村里人眼里,既能手握锄头耪地,又能拿笔写小说诗歌的人,绝不会被看作是什么人才,而是作为另类相待。舞文弄墨,那是“公家人”才能干的事。印忠虽然是村里少有的文化人,但既然回到农村,就应该安心种地,侍侯好庄稼。最初的几年,凭他的才智学识,他的确成了种庄稼的行家里手,也把几亩果园侍弄的不错,还曾经在镇政府从事过两年“机关”工作。如果,他性格别那么秉直刚硬;如果,他对文学别那么执着痴迷,或许在镇里村里,他会是个混得不错的人物。但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如果有,那印忠就不是印忠了。他毅然选择了自已的良知和对文学的坚守,历经痛苦、彷徨、蹉跎,他努力奋争过,也可能还曾委曲求全试图改变过自已。但文学的亮光和思想的深邃,却始终没能穿透他生命的乌云,只活到46岁,他便永远的去了。
生命如此短暂,有印忠的无奈,更多的是世俗的无情。
按照现在成功的理论,他地位卑微,一生仿佛郁郁寡欢,他似乎是个失败者。但他却一直在坚定地走自已的路,面对世俗压力,甚至嘲笑和讥讽,他是个勇者。印忠一生未婚,我不知道他是否享受过恋爱的甜蜜,但他肯定有过对爱情的憧憬,亦如他对缪斯女神的情有独钟,对美好生活的十分向往。的确,在当时的农村,他算是个另类,但也不过是想换一种活法儿。追求更高价值生命,渴望精神丰雅富足,这有什么错。
没有几个人,在逝去十几年后,还会有毫不相干的人想起他。这印忠是无尚的成功,是别人所无法企及的。
作者 聂瑞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