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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润
2011年01月24日 

和张秀岭先生认识将近二十年或者超过二十年了吧?

开始见到其人之前先见到了他的书法作品,我马上做了一个非常外行、非常不书法的评价:滋润!我所说的“滋润”,并非单指其线条的肥瘦有度,用墨的浓淡得宜。而是从其作品中可以想象得到他作书时的那种意态。他不似时下流行的刻意做个怪样子以吸引人们的眼球,甚至他不是刻意地要叫人说好,只顾任情地恣意挥洒,那种自在的、惬意的样子。

其人是在一个朋友邀约的饭局上见到的。第一印象还是那两个字:滋润。这个“滋润”,也不单指他俊秀的白面孔。那时他还是个小青年,明眸皓齿,脸上还没刻上许多岁月的沧桑,算得上是个美男子,走在路上要防被女人掷果砸了头的。我所谓的“滋润”,是指他仪态的从容不迫,谈吐的儒雅风流。没喝酒之前还有几分拘谨,微醺之后娓娓而谈,举凡历史掌故、地理风情、人物月旦、诗文欣赏都说得头头是道。酒酣耳热之后,还会来几句京戏,并且是捏着小嗓唱“春秋亭外风雨暴”之类。说实在的,我有几分惊讶。眼下的人们什么都有了,就是没有文化了。他这样年轻,知识这样丰富,涉猎面这么广,而且多才多艺,兴趣广泛,的确少见。

我手头先后得到他三份书法作品。一份小册页,是他写了我的歪诗送我的。人们把孬诗叫做“打油诗”。我的连打油都不如,只是打油剩下的麻渣、豆粕,白辱没了他行云流水般的好字,就不必再提了。另两份是一副对联和一个条幅,内容都背不下来了。到了好忘事的年纪,随意写个小文,也不想爬高上梯去翻检我的“藏品”了。总之都是单为我量体裁衣现编的,不是照抄别人诗词或名言警句。记得对联用了“红叶”的典故,我们还在本市的小报上围绕这个话题开了一通玩笑。

到了我这年纪,总爱说点陈年古道的事情。旧时代对于书法家和写字匠的区别,有许多条标准,而且看法也不十分统一。但有一点是公认的:书法家写自撰的东西,写字匠抄别人现成的作品。可惜眼下文化成了稀缺物品,我认识的写字的朋友,老成凋谢之余,现在能自创书写内容的不多,秀岭先生是其一。其他大多比着葫芦画瓢,而且比着葫芦还画错了瓢。多年来我也是假清高,为了公事私事,也没少踩过咱们够得上的各级领导人的门槛。在他们的办公室里、客厅里、书房里,常挂着一些当代名家的作品。他们也常常叫我品评赏鉴一番。画画得好坏,字写得好坏,咱不懂;文字的对错是懂得的。天理良心,没有毛病的不多!笑话也是五花八门!我都扬善而隐恶,从未向他们说出来过。为了那些名家的脸面,也为了作品持有人的面子。只有一次,在一个公共场所,挑了一个著名学问家兼书法家的错字。他把申酉戌亥的“戌”字,写成了卫戍司令部的“戍”字,被我们大大嘲笑了一番。因为那是一棵大树,我们这些蚍蜉撼不动他的。乐得快活快活嘴罢了。

随着交往的亲密,我们的交情达到到他家噌饭吃的程度。一到他家,我先是赞叹他满堂的红木家具,及博古架上摆放的我认识或不认识的瓶瓶罐罐。继而赞赏他手疾眼快烧出一桌家乡菜的好厨艺。有一首旧诗说“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我们是我住湖这沿儿,他住湖那沿儿。隔着一道南阳湖,饮食习俗大体是一样的。他那一道粉条熬小漕鱼儿的家乡菜,令我这与故乡没有多少感情有时把故乡当做苦难的近义词的,也吃得思念起故乡来了。最叫我赞赏的,是在原先他儿子住着因为儿子出外上大学而空闲出来的房间里,一面墙上直矗到房顶的书架。大凡图书整整齐齐摆在客厅里的大部头,都是供装饰用的。藏在闲房子里参差错落不齐的,才是用来读的。我确信他在工作之余、写字作画之余、交际应酬之余,在读书上是下了私功夫的。书中不仅有“千钟粟”、“颜如玉”,更有知识、学问,也出气质和风度。读书多的人,你装浅薄、装俗气都装不像。我终于明白,他生活得滋润、书写得滋润,都是有读书垫了底儿的。生活、写字和读书,在他那里是互为因果的。

附及:我以“滋润”做标题,叙述超出了这个词儿的书面含意。在民间,“滋润”一词,包含多层意思。我取其草根义、山寨义的内涵。

 

作者 张延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