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元旦的夜晚，打电话回家给大姐，顺便问一下读初三的侄子，大姐说：“去参加跨年倒数活动了！”我开玩笑说：“是呀，去五、四、三、二、一。”

人们太疲累了，所以必须藉由节庆抒发精神的苦闷。于是一年四季所有的节日都成为炒作的话题，圣诞节、情人节，鲜花、巧克力……火热放送在报纸的广告上、商店的橱窗里。当爱情可以标价，快乐和寂寞同时在高空的烟火里短暂喷射，在万万千千的眼里瞬间暴涨。此时此刻，你可以转身无所忌惮地狂吻陌生人，齐声说出“HappyNewYear”，人们渴望预见明年三百六十五天的幸福美满。

新年新希望，当劲歌热舞过后，嘶喊过“五四三二一”，每个人走回生活例行的轨道后，亲爱的朋友，你在哪里呢？在地铁站的扶手梯冲刺上班时间的关卡？在晃动的车窗上看着自己和别人冷淡的脸孔交错着？上班下班，那么短的一天，每个人心里却有那么长的忧郁。

我曾和一位素未谋面的小读者写过二三个月的信。慢慢知道他就读小三，有自闭症倾向。他寄给我他的照片，一个那么清俊白净的男孩，眼里却藏着那么深重的孤独。

记得，他写来的第一封信：

李老师，我看到你的书《与孩子读一样的功课》，老师和我一样都喜欢荡秋千呀。每一篇我都一直一直看，我真的看得懂，像您写的“小龙女”，也能明白她心里的悲伤。每天上学后，我还要去补习，妈妈说，什么都要学，不然我会输给别人，将来就无法出人头地。我不想去学英语、珠心算、钢琴……每天回家的路都好黑好黑，我一个人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妈妈才能了解我，我想要在天还没有黑的时候回家。……

妈妈要他出人头地，孩子要的只是想要在天还没有黑的时候回家！什么样的日子，才能称得上快乐呢？什么样的生活，才能列入幸福的队伍呢？什么样的一颗心，才能拒绝阴雨，心窗上常有阳光的驻足呢？

听说过这样一个小故事：有位智者在开悟后，人们视为活佛转世，争相去膜拜他。“智者，我的日子好苦，请您指示我们一条光明的道路！”

“智者，我的心好苦，您可以帮我找到佛国净土吗？”……

智者敛目默然，待大众喧哗寂静时，智者微开眉眼，温柔地向大众说：“你们可曾听到窗外的鸟雀声声，你们可曾闻到院子阵阵的花香？世间的声闻觉知，你们都麻木不仁，佛国净土哪里是你们这些耳聋目盲之流可以容身的呢？”

新年快乐，人间不可能有一张保证三百六十五天每天快乐的支票赐给我们的，摘星遥不可及，不如活在当前的路上，好好的工作、吃饭、喝茶、睡觉。人生的每一分钟都是唯一的，无预知更无法彩排，眼前的人和事，过了不复来。

天天活在快速转盘里的我们，眼不见耳不闻。能否把脚步放慢一点，让心念舒缓一点，让鸟语花香种种微妙香洁，有机会走入我们内心的世界？

喊完“五四三二一”，人生的跑道上，请问你要往哪里去呢？

 

作者 李阳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