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重阳节，公公都会在我们晚辈的陪同下，去近郊的小山登高望远。这个习惯已经保持多年了。

还记得去年的重阳节，那天恰好遭遇强大的冷空气，气温骤降，公公的气管炎老毛病又犯了，我们劝老人不要出门了，公公却坚持要去爬山，我和丈夫只好陪他去了。

我们先坐车来到了近郊的山脚。公公抬头望了望山顶，吸了一口气，对我们说：“上山吧。”丈夫搀扶着公公，我跟在身后，开始往山上走。山不算高，但对于公公这样一位年已八旬且身患疾病的老人来说，爬山的确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一路上，我们走走停停，休息了好几次，公公气喘得很厉害，体力明显不支。

我担心公公的身体，就说：“爸，我累了。我们就在这半山腰看看风景吧。”公公说：“咋了？你……你这个年轻人，还……还不如我这个老头子？”我看着公公一边喘气一边努力微笑一边断断续续地说话的模样，不由得心头一酸，眼泪涌上眼眶。

我知道，公公之所以这样坚持要登上山顶，是因为他思念故乡的缘故。公公出生在兵荒马乱的年代，年幼时父母双亡，被部队收留之后就投身了革命，随着部队南征北战，建国后也一直在部队里工作直至离休。一来因为工作忙碌，二来因为定居入籍了浙江，三来因为老家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所以公公自从24 岁离开家乡至今已经快60 年了，再也没有回过家乡。但是，我们都知道，老人对于那片生他养他的故土，始终是满怀深情的。这么多年了，公公仍然保留着家乡的口音，时不时用乡音向我们描述故乡的风土人情。而每年的重阳节，他都要登高望远，遥望故乡。

我们陪着老人终于登上了山顶。老人气喘吁吁，不过心情很好。我们并肩坐在山石上唠嗑。公公跟我们说起了家乡的重阳习俗，说真想再喝一口老家的米酒，吃一口老家的葱油大饼……这些话，公公已经不知说过多少回了，可我真想听他一直就这样讲下去。丈夫笑着说：“爸，过会儿我就上街帮您买去。”公公叹了一口气，说：“味道不一样的。”他望着北方，久久地、久久地没有说话，半晌，他才开口说道：“老家是回不去了……也不知道，还能爬几次山，看看远处啊……”我赶紧安慰老人：“爸，瞧您说的，我们明年、后年，年年都要来爬山。”公公冲我笑了笑，再次把目光投向远方。

今年的重阳节又到了，我们还要陪同老人一起去登高望远。祝愿公公，祝愿所有的老人身体健康，心情快乐，让我们晚辈多一些尽孝的机会！

 

作者 林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