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崴藕
2012年09月29日 

儿时每逢秋冬季节,在家乡的池塘里,我常常看到几个穿着皮衩的崴藕人。

崴藕是家乡的土话,实际上是用腰腿脚的力量把藕上的淤泥剥开将藕提出水面的过程。中秋过后的荷叶渐渐变黄干枯,莲蓬也已变得像个黑色马蜂窝,藕则如幼儿胖嘟嘟的小胳膊,静静沉睡在水下滋泥中。

那时,没几个人会种有点水就能长的旱藕。池塘里的莲藕,不知是百姓吃剩的藕节丢到坑里发芽,还是有人误把黑莲子当成羊屎蛋撒进水里,反正村旁的水坑里长出了荷叶,况且一两年就会串满池塘。从“小荷才露尖尖角”,到带刺的荷茎上端顶着一棚圆圆绿绿的翻伞荷叶;从刺茎上面圆锥体的红荷苞,到瓣瓣荷花绽放,坑塘里一直散发着淡淡清香……清晨阳光初照,在一泓碧水满塘荷,万绿丛中点点红的藕塘里,伞里面的露珠儿闪耀着晶莹的七彩光泽,微风吹来,荷塘里泛起此起彼伏的绿浪。

初秋的谢花藕是最嫩的,崴上来的藕又嫩又脆十有八九会断成几截。深秋过后,水凉了,藕熟了,高杆荷叶已没了葱绿的影子,崴藕人开始大显身手。靠近塘边的藕,捋着软软的荷茎用脚往泥里使劲一蹬,一支支粗藕被起上水面,不几天浅水藕很快告罄。再想有收获,只能下到齐腰以上的水里奋力一搏。深水崴藕谈何容易,既要趟着冰凉的寒水,又要顶着水的浮力。随着脚在泥里下伸,人在水面上的部分渐渐缩短,远远看去,干枯的荷茎丛中,露出水面的就剩肩膀上的那点人影了。好不容易在泥里蹬出一道沟,脚尖触到藕,藕却被泥粘着用脚难以撬起,只好借助固定在拐杖上的铁钩钩上水面。满头大汗崴上来的藕,一条条摆上漂在水面的充气轮胎,谁的技术高低力量大小看看轮胎便知。

有了“战果”的崴藕人,会接着把藕卖给附近村里百姓。崴藕人卖藕有讲究,“少算斤两不洗泥”,为的是保留一层薄泥免得藕皮碰掉藕变黑。钱一到手,崴藕人马上买来酒肉将自己犒劳一番。看着他们嚼着炒花生、吃着猪头肉、大口呷着高度酒,显得格外惬意。不一会儿,每人脸色红韵疲劳不在,几近冻僵的脚手有了温暖,接着再次下到水里大崴一番,直到天黑才罢。

崴藕也有不顺的时候。遇到硬泥窝,知道里边有藕,使尽全力崴不动,只得改弦易辙。最倒霉的当属藕边上的泥里有玻璃瓦片,脚尖使劲蹬下,连体的软皮靴扎烂进水,脚趾受伤流血,轻者包好伤口补好皮靴下水再战,重者十天半月不能下水干活。

直到朔九寒冬,坑塘里结上厚厚的冰,崴藕的活计才暂时作罢。来年一开春,尽管寒冷未消,崴藕人却再次跳到坑塘里。这时埋在泥里的藕节萌芽,藕已结渣不值钱,但却最容易知道哪里有藕。只须捋着从泥里刚刚冒出的嫩荷尖往泥里下脚,“顺藤摸瓜”就能十拿十稳。待荷叶钻出水面,藕在於泥里渐渐腐烂,春季农忙在即,崴藕的季节才算彻底划上了句号。

时间过去三十多年了,可现在脑海里还时常闪现出伙伴们学着崴藕人晃动着身子在水里崴来崴去找藕的画面。

 

作者:王友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