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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字亦画,非字非画,一圆形符号也。
上有天,下有地,中有人,天地人融为一体;
人,既顶天立地,又顺天应地。
此乃宇宙、世界、人事之大观也!
作者:惠震
好长时间没联系了,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忙什么呢?”
“说不上来,瞎忙。你有什么想法?”
我曾劝他研究孟子,除“孟子故里人”等理由外,主要是近年来我特别热衷于这事,但又感到力不从心,还有点旅途寂寥的味道。远足郊游,有个伴好。他是锤文炼字的高手,这一点我非常清楚。再者近年来他读了半屋子的线装书,但凡书读多了的人,你不让他说道说道他都憋得慌。记得我们曾讨论过《左传·庄公十一年》:其兴也悖焉,其亡也忽焉。他的认真和深遂令我印象深刻。合作的选题我都考虑了:《孟子》为什么被删。当时他用手扶了一下眼镜,抿了抿嘴———未置可否。国学渐成显学,这他是知道的。应该给他点考虑时间。我有足够的耐心。看,来电话了吧。
“我琢磨了个图,你来看看。”
图?
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幅图。
它是天地人三个字的合成体。他特别告诉我“地”要作金文的地看。看上去上为天,下为地,中间是人。抽去人,天不成其天,地不成其地,人的重要位置显而易见。同样道理,没有天地,孤立的“人”不成图,不叫世界,视为两根可怜的草棒亦可。只有天地人融为一体,才是宇宙、世界、人事之大观。
有趣!横平竖直的方块字,硬让他琢磨成了一个圆形图。无以名之,借《三字经》“三才者,天地人”之语,姑且称之为“三才图”吧。一部《易经》,“广大悉备,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一幅小图,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亦有天地人一道也。此图到底蕴含着怎样的义理,限于学识,不便妄猜。
“怎么琢磨起这个来了?”我问他。
他告诉我近年来旱灾、洪水、泥石流、山体垮塌、水体污染、气候变暖、物种灭绝等等,地质、气候等灾害发生的频率不断增大增强,令人在震惊之余不得不思考人与自然的关系。“人定胜天”,“向大自然宣战”的思维必须彻底反思了。人类且不可忘记,自己是处在天地间的大自然中,与天地融为一体,密不可分。保护好自然环境,也就是保护了人类自己,破坏了自然环境,也就是毁灭了人类自己。
原来是在为人类的当下和未来担忧呢!看着他瘦削的双肩和清癯的面容,我对他的“心忧天下”并不惊讶。《上邪》本来是一首纯爱情诗:“上邪!我与君相知,长命无衰绝。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他却硬是从中读出了人与自然,读出了当下社会。收在他《燕居集》中、写于2009年11月的《再读〈上邪〉》,对古乐府诗中的“夏雨雪”作了这样的解读:“就这段时间看,过了‘霜降’十天,天气依然很热,夏天余威不减。可是,天气突变,一场寒潮袭来,顿时人们羽绒服加身,大地到处结冰,而这时还不到‘立冬’呢。紧接着,又一场几十年不遇的暴雪袭击了我国大部分地区,特别是北方。据报道,石家庄市的积雪达49厘米之深,河南省的高速公路全部关闭,山西省有三万多人困在路上,咸阳机场滞留万名旅客。十天之前,是夏天的气温;十天之后,是冰天雪地的气候,这与‘夏雨雪’有什么差别?”既然没有差别,坚守了两千多年的那位汉代女子也可以心安理得地“与君绝”了。这是玩笑话。
你看,起码他从2009年就开始琢磨他的三才图了。
他做过县长,“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他对社会、民生的关注一如既往。他更早做教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但仅能授人以书、教人句读者,非韩愈“传道受业解惑”,亦非他心中之师。他在《七十抒怀》中自语:“热爱文史,毫无建树,无意政界,倒有迹可寻。”难怪,难怪“毫无建树”、婉拒我的研孟邀请,句读非其志也;难怪有三才图示我,因为总有那天地人的“枝叶”关情。年已古稀,仍不愿回到书斋、古典、清静、无为,回到“万物皆备于我”的内心世界,在我认为这非颐养之道。秉性和经历决定人的选择和境界,我尊重他的信仰和坚定,遗憾的是我只能自个儿在故纸堆里探幽抉微,自娱自乐了。
新世纪中,由上下级关系而成为酒友、牌友、钓友、驴友者多矣,成为同案者亦时有耳闻,离职后成为文字朋友的好像不多,因此我十分珍惜这份友情,小心翼翼地呵护,生怕它受到来自世俗、物质的伤害。我看重的是它的精神性。
他是谁?惠震。
作者 闻彬